【海上的奇生物】
Boyko
同樣在海岸邊,一身漆黑裝扮的博伊科顯得格外引人注意,然而他的目標並不在於海上,而是距離五公里遠的岩壁上。在此地觀察目標物的日子已經堂堂邁入了第九天,累積了兩百一十六個小時的汗水與熱氣在白鐵製成的面具中反覆的蒸餾,原本隱約的體味漸漸變得鮮明,被海水浸濕的黑色大衣緊緊巴著他身軀不放,在這令人煩躁的現下,長袍上一個個起伏的皺折就好像一隻隻水蛭,漸漸允去了他最後的一絲耐性。 但這九天以來幾近不眠不休的觀察,仍被整齊的紀錄在書頁上,有用的紀錄如下:凌晨四點零二分離巢五點二十五分歸巢,餵食幼雛。對計畫具有實質意義的僅止於此,多的是沒什麼用處的雜項記錄,但仍然被有條不紊的書寫在該出現的位子。 連日來的觀察足以證明這條記錄的正確性,雖然每天離巢的時間點略有不同但總是距離母鳥歸巢至少有一個小時的間隔,要確保自己在奪取雛子時絕不能被母鳥發現才行,畢竟成天只坐在研究桌前的一把老骨頭,可禁不起四、五公尺高的成鳥啄擊。 [看來母鳥已經離開巢穴,前往覓食了。] 博伊科吃力的提起腰背,放下久舉的雙臂,骨關節發出刺耳的嘎嘎聲。 然而那位自以為已經掌握一切的人怎麼也沒料到,光是剛出生的幼鳥就足以搞得他天翻地覆,哪還需要什麼母鳥。 |
那徒具外表的高大身軀絲毫抵不過四隻精力無處發洩的野生動物,無奈的坐在白羽滿覆的鳥巢中 央,哪也去不了,只能消極的時而阻擋過於粗野的攻擊。 |
母鳥強力的啄擊在白鐵上激起強烈的震盪,其聲響更是在面具底下不斷的來回流竄,震耳欲聾的程度,讓博伊科連基本的音速計算都無法正常運作。終究還是需要放手一搏的,否則那強而有力的攻擊遲早都會擊碎自己的腦殼。 拿出事先怕計畫失誤所準備的裝有高濃度乙醚的褐色瓶子,倒蓋在一塊米黃的舊麻布上,此時鳥喙上的那兩個黑洞彷彿成了一隻黃色巨獸的雙眼,不時隨著怒氣來回擺盪,但看似混亂的晃盪只要能夠計算出移動的正確速率並在到達目標位置之前先一步採取行動的話,便可以精準撲向母鳥,接下來只要確認麻布確實掩蓋住鼻孔處就行。 [這也是為了任務,請您務必諒解。] 說著對方完全無法理解的說詞,最大的目的其實在自我安撫,說明自己其實還算是個明理之人,做出這種魯莽行為實非出自自願。 當然此種吸入式麻醉劑作用並不如想像中的快速,那藥品具有的特臭就連被層層包覆其中的本人都能清楚嗅到。 |
過了良久,確認目標已陷入深層睡眠的狀態後,博伊科用盡吃奶的力氣將母鳥搬運到原本準備好的木製拖車上,看著被母鳥重壓而沉了幾吋的木輪,博伊科不禁心裡涼了半截,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剛剛加入獵人工會賺得幾個臭錢全寄回那裏了,自己連租個馬匹的錢都沒有。正專注研究拖車下盤的支撐力時,幾個蹦跳聲引起了注意,原來是剛剛那四隻雛鳥。要是只放雛鳥獨自在巢裡要不了多久絕對會成為略食動物的盤中飧,只有這點是可以確定的,這時博伊科似乎有點憎恨起這樣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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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滿載一家五口的人力拖車就這樣出發了。
終於來到年輕魔物家的宅邸,虛弱的科學狂熱者努力撐起漆黑的身軀向魔物家做出一個標準的敬禮。
[您所提出的任務我已經確實達成,您所說的奇生物目前就位於我的身後。 [不過我有一件不請之請必須拜託您。] 年輕魔物家對於表面故作禮貌的獵人發出一聲不經意的輕笑。 [您就說吧?] 年輕魔物家戲謔的模仿起對方所使用的的敬語,隨後又噗吱笑出聲來,那獵人畢恭畢敬的模樣實在像極了那些老家大宅的僕役。自知自己理虧的科學狂根本無暇解讀對方對自己的戲弄,一心只想說出自己的請託。 [請您調查完畢之後就讓牠們回到原本的棲息地。] [嗯?] 看著對方略有不解的神情,博伊科立刻接著說道 [生物生來就是自由之身,就算因為這樣的自由而不小心失去生命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然而囚禁牠們一生所能得到的資料也只不過是他們在自然中經驗的一小部分,再者在天空自由翱翔的牠們確實比現在的樣子美多了,相信您也能理解我所說的那種光景。] [嗯,說的也是。] 得到年輕魔物家如此的回答,關於不請之請的答覆似乎也已經了然於胸。看著魔物家緩緩步入屋中,這時博伊科才終於有了任務完成的疲乏感,一屁股癱坐在髒兮兮的地上,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雖然面具底下的氧氣一向都是如此稀薄而今又變得臭氣燻天,不過還是比壓制住呼吸,努力平穩說話口氣要來得好的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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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幾天後滿載一家五口的人力拖車又再次出發了。
FIN.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