Кусково Лев Андреевич
【迎新會】一文由亞希菲特中之撰寫。(感謝)
「嗯?啊,是公會的嗎?」
亞希菲特眨了眨眼,停下手中繼續朝精緻茶杯放不曉得第幾大匙的糖的舉動,看著金色小毛團迅速敏捷地從旅館門口咻咻飛竄至桌邊,嘴裡啣著燙印細緻花紋的卡片,晃擺幾下淺棕色的絨尾表示催促。 家族那邊的人不會這麼普通的方式送信過來,認識的朋友幾天前才聯繫過,亞希菲特做了簡單的刪去法,那麼剩下來的選項也只剩一個,獵人公會。 「謝啦,傑訥。」亞希菲特笑著拍拍小松鼠的腦袋,傑訥親暱地蹭了下掌間。他有讓這孩子兼任幾次傳替訊息的信使的經驗,不過有次距離可能超出體力耐力負荷範圍,回來賭氣了好陣子,目前仍處罷工狀態。 如果能有一隻鳥型的魔物的話……一邊揣摩鳥獸的模樣,一邊拆開信件閱讀起來──信的內容不長,簡而言之是為新加入的獵人們所舉辦的交流晚會。 嗯,人應該很多,好像很熱鬧很有趣的樣子。 不曉得會有怎麼樣的人? 啊!會有一樣喜歡魔物的人在嗎? 亞希菲特拿起堆了小砂糖山的紅茶輕啜了一口,慎重地思量著,若那個可能性成真的話是不是該送個什麼紀念禮物給對方? * 啊,天吶。 身處歡喧鬧騰的晚會場地,亞希菲特左彎右閃好不容易鑽過滿滿的人潮,想著要是有傑訥十分之一的身手就好了,準備拿取看來相當美味的食物和飲品時──他看到了。 如潮水般的人群之中,有道身影無視於不時投過來的注目,悠然的張開細長的銀白喙嘴,將手裡的長麵包吃了進去。 亞希菲特愣愣地微微張嘴,搓揉幾下雙眼,順便捏了臉。 不是幻覺,不是夢。 天吶,天吶天吶天吶天吶── 幾千幾萬個字都不足以形容現下的心情,沒想到,身為獵人的任務還未開始,就讓他有這個機會接觸到高度人化的魔物,而且還是同為獵人的魔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賜良機? 完全沒有考慮到任何不合理之處,亞希菲特夾帶幾分開心至恍惚的情緒,不知不覺便拿著食物晃到了魔物身邊,在那不同一般人的眼瞳看過來時,露出和善的笑容。 |
「晚安呀!魔、咳,要不要喝一杯?」硬是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魔物詞彙給吞進去。見對方沒有拿取飲品,亞希菲特晃晃手中的紅酒。總之,要很平常的打招呼,很平常很平常。「我是亞希菲特,啊,以後有機會的話還請多指教喔!」 魔物沉默了好一會兒,「……博伊科。」隨即移開了視線。 亞希菲特也不介意,只是在發現魔物嘴裡還藏有另一道雙眸,讓他很難忍住想要一窺究竟的衝動。啊,好想知道喔,魔物本體的真面目。 而且,博伊科。 在所有紀錄魔物相關書籍和資料理,沒有博伊科這個魔物名稱。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融入人類而取的名字。不論如何他記下了,因為很重要很特別很值得紀念,博伊科就排在眾多魔物名稱的首位吧! 「吶吶,博伊科先生來自哪裡呀?」明白博伊科的冷淡,替對方和自己各斟了杯酒後,亞希菲特自顧自說了起來,「我來自英格蘭,我家那邊啊──」 嘩啦嘩啦地說了兄弟間的趣事,講了故鄉流傳的神話,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東西。順序沒有半分條裡可言,想到哪邊就說到哪邊,然而其中佔了最多時間的,算屬最喜愛的魔物的事情。 講了大半時間也不會感到疲憊。 可是身旁人似乎不是如此。博伊科放下酒杯,準確地在兒時偶然碰見小型魔物的故事告個段落時俐落切入,「不好意思,亞希菲特先生,接下來的時間我想一人渡過。」 「咦?可是、啊,是聽累了嗎?要不要到場邊休息一下?」 「……」 趕不走。 莫名有了這個認知,博伊科全然沉默下來,對於這之後亞希菲特彷彿沒有盡頭的魔物故事不予理睬,至於不經意記起幾個魔物名字不是他能控制的。 反正,迎新會結束就會離開了吧。 博伊科安然地這麼想著。 ………… 為什麼他還會跟上來!! 啊啊,怎麼辦這家伙真的跟上來啦!我要冷 靜!冷靜! 瞥了眼尾隨在後的亞希菲特,料想不到是這般發展的博伊科思緒此刻混亂著。 FIN? |
「亞希菲特先生好像把我認成什麼奇怪的魔物了,雖然能夠理解亞希菲特先生對魔物的愛好,但話先說在前頭我真的不是什麼高度人類化的珍奇魔物。還是請回吧。」
「咦?咦咦咦?不是嗎?真的嗎?真的不是嗎?......嗯--唔--果然是因為跟陌生的人接觸博伊科先生太害羞了所以不想承認吧!」 「……」 FIN. |
【術法訓練】
Boyko
Boyko
【海上的奇生物】
Boyko
同樣在海岸邊,一身漆黑裝扮的博伊科顯得格外引人注意,然而他的目標並不在於海上,而是距離五公里遠的岩壁上。在此地觀察目標物的日子已經堂堂邁入了第九天,累積了兩百一十六個小時的汗水與熱氣在白鐵製成的面具中反覆的蒸餾,原本隱約的體味漸漸變得鮮明,被海水浸濕的黑色大衣緊緊巴著他身軀不放,在這令人煩躁的現下,長袍上一個個起伏的皺折就好像一隻隻水蛭,漸漸允去了他最後的一絲耐性。 但這九天以來幾近不眠不休的觀察,仍被整齊的紀錄在書頁上,有用的紀錄如下:早上4:02離巢5:25歸巢餵食幼雛。對計畫具有實質意義的僅止於此,多的是沒什麼用處的雜項記錄,但仍然被有條不紊的書寫在該出現的位子。 連日來的觀察足以證明這條記錄的正確性,雖然每天離巢的時間點略有不同但總是距離母鳥歸巢至少有一個小時的間隔,要確保自己在奪取雛子時絕不能被母鳥發現才行,畢竟成天只坐在研究桌前的一把老骨頭,可禁不起四、五公尺高的成鳥啄擊。 [看來母鳥已經離開巢穴,前往覓食了。] 博伊科吃力的提起腰背,放下久舉的雙臂,骨關節發出刺耳的嘎嘎聲。 然而那位自以為已經掌握一切的人怎麼也沒料到,光是剛出生的幼鳥就足以搞得他天翻地覆,哪還需要什麼母鳥。 |
那徒具外表的高大身軀絲毫抵不過四隻精力無處發洩的野生動物,無奈的坐在白羽滿覆的鳥巢中 央,哪也去不了,只能消極的時而阻擋過於粗野的攻擊。 |
母鳥強力的啄擊在白鐵上激起強烈的震盪,其聲響更是在面具底下不斷的來回流竄,震耳欲聾的程度,讓博伊科連基本的音速計算都無法正常運作。終究還是需要放手一搏的,否則那強而有力的攻擊遲早都會擊碎自己的腦殼。 拿出事先怕計畫失誤所準備的裝有高濃度乙醚的褐色瓶子,倒蓋在一塊米黃的舊麻布上,此時鳥喙上的那兩個黑洞彷彿成了一隻黃色巨獸的雙眼,不時隨著怒氣來回擺盪,但看似混亂的晃盪只要能夠計算出移動的正確速率並在到達目標位置之前先一步採取行動的話,便可以精準撲向母鳥,接下來只要確認麻布確實掩蓋住鼻孔處就行。 [這也是為了任務,請您務必諒解。] 說著對方完全無法理解的說詞,最大的目的其實在自我安撫,說明自己其實還算是個明理之人,做出這種魯莽行為實非出自自願。 當然此種吸入式麻醉劑作用並不如想像中的快速,那藥品具有的特臭就連被層層包覆其中的本人都能清楚嗅到。 |
過了良久,確認目標已陷入深層睡眠的狀態後,博伊科用盡吃奶的力氣將母鳥搬運到原本準備好的木製拖車上,看著被母鳥重壓而沉了幾吋的木輪,博伊科不禁心裡涼了半截,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剛剛加入獵人工會賺得幾個臭錢全寄回那裏了,自己連租個馬匹的錢都沒有。正專注研究拖車下盤的支撐力時,幾個蹦跳聲引起了注意,原來是剛剛那四隻雛鳥。要是只放雛鳥獨自在巢裡要不了多久絕對會成為略食動物的盤中飧,只有這點是可以確定的,這時博伊科似乎有點憎恨起這樣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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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滿載一家五口的人力拖車就這樣出發了。
終於來到年輕魔物家的宅邸,虛弱的科學狂熱者努力撐起漆黑的身軀向魔物家做出一個標準的敬禮。
[您所提出的任務我已經確實達成,您所說的奇生物目前就位於我的身後。 [不過我有一件不請之請必須拜託您。] 年輕魔物家對於表面故作禮貌的獵人發出一聲不經意的輕笑。 [您就說吧?] 年輕魔物家戲謔的模仿起對方所使用的的敬語,隨後又噗吱笑出聲來,那獵人畢恭畢敬的模樣實在像極了那些老家大宅的僕役。自知自己理虧的科學狂根本無暇解讀對方對自己的戲弄,一心只想說出自己的請託。 [請您調查完畢之後就讓牠們回到原本的棲息地。] [嗯?] 看著對方略有不解的神情,博伊科立刻接著說道 [生物生來就是自由之身,就算因為這樣的自由而不小心失去生命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然而囚禁牠們一生所能得到的資料也只不過是他們在自然中經驗的一小部分,再者在天空自由翱翔的牠們確實比現在的樣子美多了,相信您也能理解我所說的那種光景。] [嗯,說的也是。] 得到年輕魔物家如此的回答,關於不請之請的答覆似乎也已經了然於胸。看著魔物家緩緩步入屋中,這時博伊科才終於有了任務完成的疲乏感,一屁股癱坐在髒兮兮的地上,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雖然面具底下的氧氣一向都是如此稀薄而今又變得臭氣燻天,不過還是比壓制住呼吸,努力平穩說話口氣要來得好的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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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幾天後滿載一家五口的人力拖車又再次出發了。
FIN.
FIN.
【有空也要耕耕農】
Boyko
不知確切的時間,但依照現在斜陽射入的角度,絕對超過了上午時分,在陷入昏睡前以鵝毛筆書寫的算式就落在幾小時之前還讓自己自得意滿的圖紙上,「GTF-104」大標題的左側,一個粗魯的落筆使圖紙留下了蒼蠅大小的墨漬,筆劃直直畫到紙面的右下角,通過被精緻描繪的軸承、齒輪、羅伯森螺絲、電路,作者主要的意圖當然不是這些零碎的物件,重要的是新式的GTF可以節省百分之二十的燃料消耗,這項發現足以讓他在十小時內以密集的精力完成一張全新的引擎設計圖,但現在看來,那轉換比率的計算錯誤,就像是一支螺絲直直的拴入自己的雙目,愈是看著它愈是讓自己難受,捲起圖紙,將它準確擲入「失敗者」區(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都會感到一陣羞辱。) 「GTF-104」曾經讓他不惜排開一切雜事,只顧追逐她的倩影,就像是對於愛侶的透徹剖析,他熟知她身上的每一吋,然而她們總是在最後露出不懷好意的訕笑,讓他飽嘗一次次的羞辱,在離開她之後又是另一層煩惱,不過這類的苦惱總讓他舒緩許多,畢竟明處的敵人比起躲在暗處的卑鄙娘們好多了。 重新振作精神,把手伸向桌上的信,內容是關於租地耕農的事,信中的遣詞生疏且錯別字甚多,想必是農民自行書寫的結果,在文末關於需支付的費用的部份倒是寫的分毫不差,用詞的準確度令人驚訝,潦草的字跡,並沒有引起任何不耐,細心閱畢,口中喃喃念道「羅德村,安德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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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村,典型的地中海氣候,豔陽高照,把一旁的綠葉照的發亮,與故鄉截然不同的高熱曬得他直冒汗,路上來往的村民無不對他投以怪異的眼光,本人倒是滿不在乎的向目的地前去,隨著前行的步伐他的意識漸漸沈入一種奇異的氛圍,不像過往,不潔的熱汗並沒有激起滿腹的牢騷,而是引著他的心思到了他人見不著的地方,行人減少,植物密度增高,尚未播種的土地翻起了她褐色的肚皮,似乎隨時歡迎大地的子孫吸允她。隨後他的腳步停在一座農舍的前頭,舉起手背敲了敲木製門板,前來應門的是一位老漢。「您就是安德魯先生吧?您好。我是博伊科。」他畢恭畢敬的向老莊稼漢行了禮,但對方並沒有答話,只是以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對這看似不敬的行為博伊科仍然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博伊科並不是你的本名吧?」老人開口,這名字不需要任何仔細的揣測,它假得昭然若揭,就跟眼前的人一個樣,「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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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伊科先生,您、您好!」一陣高亢的聲音傳了過來,往那頭瞧去,一高一矮的女孩形成明顯了的對比,比較矮的那位就是康娜,嘴裡還咀嚼著稍早在樹林裡摘採的樹果,嘴角沾染著鮮紅的果汁,幾分鐘前那張好吃的嘴還哼著不知從哪學來的異國小曲,她手中理應收獲滿滿的木籃子,現在卻被吃的寥寥無幾。看到許久不見的熟悉果實讓博伊科不禁答上了話,「這覆盆子長得相當美。」「是、是的!而且很美味!」康娜被對方無預警的答話嚇了一跳,然而另一位女性早已步入屋中,一面回頭低聲喊道「傻丫頭,快過來。」聽見姊姊的叫喚,康娜回頭向博伊科點頭示意後也跟著進屋了。 想必書寫那封信的就是康娜,畢竟自己並沒有向她報上姓名,她卻早就知道他了,在這識字率不高的鄉下地方,卻有一位小小姑娘能讀能寫(雖然程度有待改進。)著實讓愛好知識之人有著無以名狀的感動,不過遺憾的是之後他們鮮少碰面。他也沒機會告訴康娜〝貴安〞的正確拼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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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的照射下,使得原本淡薄的土壤氣味漸漸濃厚了起來,一埋首,土壤的空洞中不時能夠看到來回竄爬的小蟲,粉色的環節生物,他很想立刻拿起紙筆記錄這美好的小世界,但還有正事等著他去做,就像是過去不斷上演的橋段,他人展開農務工作產生的聲響,迫使他回歸現實,看著米白色的麻袋乘著金黃色麥粒,麻袋因為麥子的擠壓而變形,看起來就像是長了肉瘤的老人,過去妹妹總是看著各式奇形怪狀的麻袋發出咯咯的笑聲,想著想著自己嘴角也揚起了笑意,身軀終於開始有了具體的行動,伸出纖細的手臂直直深入袋中,撈起了適量的種子,以目測的方式取出適當的距離,將麥種灑到土壤之上,然而這次他耕作的面積比起他童年記憶裡的那塊麥田顯然是小上了許多。雖然如此,他那孱弱的腰背還是發出了哀號。
至於晚上的居住地點自然不會再叨擾農家,還是找個便宜的旅館住吧!畢竟這裡沒人會歡迎來路不詳的面具怪客,不過支付旅館的金錢數目足以讓面具下的那張臉臭了好幾個禮拜。 |
接下來就是等待七天後的施肥,其他時間偶爾檢查小麥有沒有患上繡病、病蟲害等等,空閒的時候就在羅德村到處閒晃,不過都在距離麥地不遠的地方,因為光是耕田的運動量就已經夠他受的了,想當初妹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忙完農事之後總是一溜煙的不知跑到哪裡玩去了,皮膚也因此被曬的黝黑,他有時看著自己白過妹妹的膚色還會感到一陣羞愧。
這時,在博伊科視線的最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孩的人影,那是老農的兒子,依照他的年紀這點來看,可以輕易的推斷,他是農民家好不容易盼來的男丁,眼裡藏著驕縱,還有對外來人的輕視,這讓他從來未曾與博伊科四目相接,但博伊科早就感受到他的存在,偶爾踢翻他的麥種袋,或是在背後賞自己一腳之類,種種不知目的為何的惡作劇,起初博伊科還會回頭企圖尋找問題的元兇,而今儼然就成為這幅農家樂的固定一景,但最近男孩的行為又再度引起了他的注意,入夜後男孩總是拖著一袋重物來到自家田裡傾倒,若是到在自己這個外人的田裡,還比較好解釋一點,傾倒物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那可是自己家的田呢?摩挲著下巴,博伊科似乎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 「是肥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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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種之後過了幾個禮拜,小麥發芽出菁,但尚未分櫱,令人感到弔詭的是博伊科那分田的小麥成長的速度遠遠超過安德魯家的那份田地,而且安德魯家的田還出現許多麥蚜和蛄螻,雖然雜草與蟲害總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其中一者的興盛,也讓另一者跟著得道,但博伊科麥田除了靠近安德魯家的那排麥苗受到害蟲侵擾之外,其餘的都長得還算健康,就這點來看可以排除是天然的因素,安德魯家率先發現異狀的是康娜,收起平日渙散的模樣,微笑從小小的臉龐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張的模樣,稀疏的眉毛被肌肉所牽動,而緊緊擠在一塊,在遠處見到小康娜慌忙的直奔木屋內,他雖然感到有些不捨,但也沒有想要深入了解的打算,過了一段時間,在一旁神色顯得恍恍不安的男孩也被喚進了屋,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得預感,讓原本早應該離開安德魯家的面具客,直至傍晚時刻仍然坐在自己的麥田前,還不時的朝木屋門口探去,偶爾流露出慌張的神色,似乎是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在多管閒事,接近夜晚的涼風陣陣襲來,混雜著昆蟲的鳴叫聲,在夕陽的照射之下,田中來回跳躍的生物,成為了一個個白色光點,像是靈魂般的搖晃著,不知過了多久,點著橘色燈光的木屋裡,終於走出了一個身影,看來是那位男孩,康娜也跟上他的腳步,搶先邁出一步到了弟弟的前頭,屈膝,似乎想要對么弟表達自己的關切之情,但少年一把揮開了她的手,筆直的向博伊科所在的地方前進,這讓博伊科疲憊的精神再度被提了起來,隨著距離縮短,這才瞧見他的衣物多了好幾處髒汙,臉上也多了幾處毆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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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伊科開了口,「晚上好,安德魯先生。」「嘖,詹馬士!叫詹馬士!」語畢,詹馬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手撐著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什麼指教嗎?詹馬士。」雖是改了稱謂,但那不疾不徐的說話語調仍然使人為之光火,「都是因為你,滿田的笨蟲,長不好的麥子,全部!全部!都是你。還有…!我身上的傷,我任何不快的感覺,都是你造成的,為什麼吃飽稱著沒事要來這該死的地方?」明顯的是在遷怒,他喊的越是大聲,整件事情的矛頭愈是指向他,直到真正的羞愧淹沒他的腦海,造成他的沉默,過了一會,男孩再度啟口,此時他的唇齒正在微微的顫抖著,「反正,你們一向都瞧不起我們。」他對話的對象似乎不再是那看不出表情的面具男,而是向一種群體意識的控訴「我說的沒錯吧!」他又揚起聲來,張開雙臂,像是傘蜥示威的樣子,忽然一陣強風,揚起他的帽沿,隨後更是將整個帽子捲入風中,一個漆黑身影掠過,伸出細長的黑手臂,博伊科一把抓住了詹馬士的帽子,站在他的面前,拍掉帽子上的灰塵,平穩的遞到男孩的手中,可能是家裡受過什麼來自上位者的屈辱吧?博伊科這麼想著,但這種事在中下階級是屢見不鮮的,對自己大發脾氣也沒什麼益處,博伊科開口說道「你最好冷靜一下。」被對方異常的冷靜所激怒「你說什麼!」另一方面博伊科又在思考著另一件令他在意的事,使他對男孩惡言相向毫無反應,轉身準備要離開,「待會再見吧,詹馬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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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甲四氯、4D-丁酯。」嘴裡喃喃的念著兩個化學物的名詞,似乎打算從中做出選擇,博伊科並未回去下榻的旅館,轉而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再趕回羅德村時已經接近深夜,距離安德魯家還有一段距離時在筆直的道路盡頭,又出現熟悉的身影,唯一不同的是,他並沒帶著帽子,詹馬士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等到另一人開口,博伊科說道「這個拿去用,記得要加水五十…」話被打斷了,「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個外人?反正你和那些存心壓榨我們的人一樣,總是做出一副慈悲為懷的模樣,汲汲營營的告訴我們,你們的偉大思想,可是連小麥的白花都沒見過。」見著男孩還是一味的拒絕自己,終於一陣無力感落在他的肩上,把手中的褐色瓶子放到地面,「那東西就隨便你處置吧!」其實自己怎麼會沒見過呢?麥子的白花,土中的蚯蚓,稀薄的冬雲,豐厚的夏雲,出繭的雙手,長滿樹林的果實,長在樹木根部的蘑菇,自己的肩膀提過遠方的山泉,自己的雙足曾踏過雨後濕黏的土地,這些來自過去的記憶愈是明晰,就愈是揪住自己的喉頭,讓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現在才想要趁著一時方便對眼前的男孩表明身分,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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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穫的日子到來了,安德魯家的麥田就如往年一般,多事的獵人割取自己應得的收穫後,便離開了。
FIN.
FIN.